大戰在即，賈八平唉聲嘆息，“鶴才，此去要多加小心。東璃這次必敗無疑，你的意見可有可無，不說，比多說要好得多！大汗有了殺我們父子的心思，現在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，一個有力的借口！當年天玄子讓我不要入官場，起初我是怨恨他的。

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，這人總愛想一些從前的事情，或許他說的對，我們父子都不適合在官場，即便我們能指點山河，到底還是看不穿人心。

這些年，我自以為自己能夠看穿所有人，可完顏阿謄，呵呵，實在城府太深。”

賈鶴才點點頭，望著窗外的細碎雪花，“父親放心，孩兒一定會救你出來的！”

賈八平擺了擺手，“生死有命，若真是到了那一天，為父也認了。倒是你，千萬別因為為父，將自己困死在了北羥。有機會，就離開這裏吧！大汗容不下你的！”

賈鶴才何嘗不知道，但他又豈會做那不孝之人呢！面上含糊其辭的說了句，“父親，別說這些了，過些日子我就要隨軍出征。大汗不會再讓我來見你，你自己也要當心。傾城此次會留下來，你若是有事就讓人通知她！她信得過！”

賈八平連連點頭，“我信你，也信她！”

西昆，洛經年聽著探子帶來的情報，不由皺眉沈思。輕聲問著身旁一個俊秀男子，“來生，這一次你說對了。北羥二十五萬大軍，傾巢出動。若是贏了，怕也是元氣大傷。”

俊秀男子微微一笑，“少主，其實我也只是胡說而已！天下大事，又豈是來生能猜得準的！自從摔了頭，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，要不是少主照顧，來生怕是已經死了。”

洛經年看著來生，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，“忘記了也好，有時候，與其痛苦的記著一些事情，不如忘記更為解脫！何況從前也無須記掛，人活著，總是要向前看的！”

來生點了點頭，可他心裏總會想起一個人，一個模樣清秀的女人。這樣的困惑讓他的心惶惶不安，又不敢去問別人。也許真像洛經年說的，忘記了，或許更好吧！

四月，漠北的雪總算是停了。春風刺骨，沒有冬日的那般寒冷。地上的積雪也開始慢慢融化。東璃大軍終於壓境，卻是被擋在了天厥城外，尋不得突破口。

拂煙站在天厥城的城樓之上，與城樓下的人對視一眼，心中百感交集。嘴角微微動了動，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。城樓之下，樓錦書明白，拂煙這樣做的目的。

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，沒想到他們也會在戰場相遇，成了對手和敵人。

號角聲吹響，拂煙揮動手中的長劍，士兵們沖鋒陷陣，兩軍很快就撕打到了一起。拂煙下了城樓，騎馬站在了樓錦書的面前，二人仿佛置身事外，廝殺的聲音在耳邊絕塵而去。留下的是曾經回憶裏的過往。樓錦書提起長槍，直指拂煙。

“即便你有恨，即便皇上再錯，可你是東璃的公主，你不該用這樣的方法！”

拂煙深深嘆了口氣，臉色冰涼。冷漠將她所有的善良軟弱都隱藏在那顆鮮活的心裏。“錦書，有些事情，你無法理解。就像我們，北羥，南周和西昆，都是這個世界上的人，我們說同樣的語言，吃同樣的飯菜。其實，誰輸誰贏，於我而言，並沒有多大區別。

我不在乎誰將一統天下，可我在乎的是，關心我的人。

灃陽王周廉王，他們於我而言，是我的家人，我的朋友。趙牧殺了他們，便是我的仇人。不管用什麽方法，只要能報仇，我都願意去做！同樣，你和灃陽王也是生死之交，灃陽王被殺，你該知道是誰做的，為何你還要給這樣的人賣命呢？”

一句話揶揄的樓錦書無言以對，恍惚之間，拂煙突然出劍，樓錦書反應靈敏，一個側翻閃過，立刻醒悟過來。此時此刻他和拂煙是對立的，戰場只有生死，沒有情誼可說。

跳出一米之距，樓錦書淡笑道，“認識這麽久，知道你身手不凡，可惜你我還從未交過手。今日戰場之上，就看看咱們，誰能活著離開這裏吧！”

話一說完，二人皆都冷面應對，交戰在一起，出手也絕沒有留情之處。

戰場殺戮裏彌漫著的血腥氣味很快就充斥在鼻腔之中，樓錦書和拂煙打著打著就脫離了大軍，一路你追我趕，毫不退讓，最後竟是到了一處懸崖邊。

樓錦書被逼的無路可退，拂煙的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。看了一眼四周，已看不到兩軍的身影。此刻拂煙忽而放下了冷劍，輕聲問道，“你的信我已經看過了，蓮心近來可好？”

樓錦書點頭一笑，“她很好，現在已經到了岑州。只是她本想一起來，你也知道，天厥城是華士承當年誓死守護的地方，不過，我已經和她說了。她也能夠理解！何況那個殺了華士承的女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，現在活著怕是比死更難受！”

“錦書，辛苦你了！要不是你，蓮心莫雨他們都逃不過趙牧的手心！我知道這期間，你背負了太多的責任，太多不願意去做的，你都承擔下來了。你放心，今日之後，這世上再無樓錦書，你到了岑州見了左翼海莫朗幾人，便留守原地。

東璃氣數已盡，如今北羥做大，南周小國自然難敵，日後怕也只有西昆能與之抗衡了！到時候，讓他們勢必要助西昆一臂之力。若是北羥一統天下，所有的百姓都將苦不堪言。”

樓錦書不可置否，眼中隱隱擔憂，“那你呢！”

拂煙將劍收入鞘中，嘴角微微勾起，“我還能怎樣！莫非的死，我一直銘記在心，要不是這仇恨的支撐，我也早已承受不住了。完顏阿謄這顆人頭，我也一直在等候一個何時的時機取了。錦書，不必擔心我，在北羥，我現在反倒沒有危險！”

“可完顏阿謄生性多疑，又殘忍狠辣。聽說他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快要舍棄，我擔心他有一天也會如此對你！沒錯，現在他雖對你寵幸有加，難保以後還會這般啊！”

“錦書，我不會讓這樣的以後會有太久時間的！”拂煙緊緊握著劍柄，目視前方。

樓錦書知道，他勸不了。只是看著拂煙消瘦的面容，他明白，這個女人承受的不比他少，他是由衷的欽佩。可惜這樣的女人，註定不會是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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